2007年11月29日 星期四

損友不堪回首

成長的過程中,一定要有那段瘋癲的化學作用,才能激起生死與共的革命情感。


高中時,建華X總有看不完的A藝術片,而我家總是沒人,因此X常提著他的007手提箱,東張西望地遛進我家,而胡椒X喬元X和我早已迫不及待地開好放影機等著大師落款。

X很專業地轉著密碼打開硬殼手提箱, 只見大小帶排列整齊,一應俱全,臉紅心跳的時刻回想起來,X無疑是我繁衍知識的啟蒙宗師。當然最後還硬是將手提箱留在家裡熬了幾天的夜。

但大師卻高標準地不滿足,有一次X帶著我們到錄影帶店挑貨,只覺得手心的汗都快滴到地上。X長得最操老成熟,硬著頭皮去問櫃台的歐巴桑大姐姐
“小姐,請問,妳們那種的放在哪裡....”。
大姐姐盯著我們幾個臉色由紅轉黑的假油條,不屑地說,“哪種的?你們有18歲了嗎...”。

X不愧是我心目中的情色界老鳥,淡淡地揮個手,“當然啊,帶幾個朋友過來看看有沒有新片子.....”。

靠!裝熟哩,不過這些全都是盜烤的片子,根本也和守法扯不上邊吧。
接著在小房間裡挑了部“灰姑娘的任務”的瑞典片回去,片名到現在都還記得,除了是因為劇情和灰姑娘根本扯不上關係(反而有點像國王的新衣),當初討論時就想,如果捨不得太早還,打到家裡來催片也不太容易穿幫。反覆倒帶、停格、放慢、咀嚼、討論,四個人硬是將一卷40分鐘的影帶看了快四個小時,那時都覺得自己精通瑞典話了。


X華說,催片小姐曾經打去和他催片,片名叫人肉插騷包愛你在心腿難開X華還一副不知道是什麼片,請小姐反覆結巴地唸了好幾次,此等惡劣行徑,令人髮指


目前已絕跡的牛肉場,當年的我們可是恭逢其盛世。那天胡X提議放學要一起唸書,大家就從各地到了圖書館集合,但在在識途老馬X華的一聲建議後,大家全無異議,當晚行程馬上轉往萬華的”鑽石大歌廳”。


售票口有個先生對每個路過的人不斷地么喝招呼,一個人250元,只見四個穿著成功、中正、延平制服,還背著書包帶便當的高中生,就在人生的分歧點上不斷地波動。

單純的我最先提出勇氣準備去沈淪買票了。

”等一下,”X華制止了我,”現在去買票太貴了,等一下開演15分鐘後,我們重新再走過來一次,他叫住我們時,我們要一副有點動心,但又嫌太貴的表情,他就會降價求售。”


不愧是老馬,聽來果然有他的幾分道理,我們站到角落等開演一段時間後,才照著X華的劇本演下去。不知是我們演技太好還是這社會真如淫棍神算X華所想的單純,馬上一人降了100元,四個學生就開心地付了錢進去開眼界了。


裡面的舞台不算小,燈光有些昏暗,座椅像電影院,扶手還有可放飲料的架子。進去後找椅子坐下,馬上有人過來招呼要喝什麼飲料,我們三個同時望向X華


”別怕,免費的”,老馬的指示,我們也不想多花心思去點,叫了四杯青草茶後就把書包放下來準備開始欣賞。

表演很公式化,反正就是主持人先來訪問一位原本是影視紅星的女生,然後就開始載歌載舞,然後又再訪問,再脫個幾件後再來一首,最後一首一定是脫光光地唱的,沒有人用星光大道的嚴苛標準去看她們的音準節拍,只是耐著性子等每位的最後一首到來。X華後來有補充說,那天我們的運氣實在很好,後來他再去時,有遇到臨檢的警察,就會看到台上的姐姐們一起出來合唱愛國歌曲直到鬱鬱地結束。

聚光燈打下來照在大姐姐的身上,永遠都還記得當時第一次看到那閃著燈光的肌膚時,心裡不自禁地和上帝打了聲招呼,真的太美了,哈利路亞。


這時,有人不識趣地拍了拍我的背,嗯,是送飲料的。

”四杯,800元。”


我們8隻眼睛看著他發呆,”什麼?”

”一杯200,四杯800元,趕快付!”


這時看到場下四個學生開始焦頭爛額,沒有預料到這筆意外開支,開始翻遍書包湊錢,最後還真的捏把冷汗地湊到800元,身上剛好剩公車錢回去了。我們也不怪X華,畢竟若不是他的爛戲碼幫我們省下400元,我們可能早就被灌水泥了。


最後的壓軸,主持人阿義介紹”大小百合”。什麼?不會吧,大小百合當年還算是大有名氣耶,怎麼可能...


結果一出場,什麼嘛,根本不是,是一對姐妹花,正在納悶地聽著歌聲時,主持人彷彿會讀心術,又開口了。


”大家一定很奇怪,為什麼她們叫大小百合,兩個人這麼像,我們平常都是怎麼去區分誰是大百合誰是小百合呢?下首歌大家就知道了。”


果然,最後一首,兩人一脫,我們全都瞭了。

鬍鬚長的是大百合,鬍鬚短的就是小百合”主持人下了最後的註解。


最後一首我們就在熱淚盈眶的感動下結束了探險。現在的鑽石大歌廳早已拆除,沒有人以古蹟為名加以保護實令人遺憾,只能在心中加以憑弔當年的美好。


結束後,我們四個還去當年全盛期的”華西街”一遊。現在的華西街在掃蕩後,早已名過其實,那時最著名的人肉街,我們也在X華的引導下來回走了兩遭,實為唯一難得的人生經驗。X華當年用認真表情做的行前指導至今仍歷歷在目,


”記得,等等走的時候,不能走太快,要一副好像在慎重考慮的樣子,人家才會對你抛媚眼,而且一定要走在路的正中間,才不會被拉進去...。”我們幾個只是不住地點頭。


接著,又見到四個把書包反著揹就以為人家不知道我們是學生,卻仍穿著制服的笨蛋,排成一直線,走在狹小巷弄的正中間,很不自然地對每一戶粉紅燈光駐足點頭,然後才往下一戶走去。一個穿著白紗的漂亮姐姐對我招了招手,一緊張我便當袋還鏘鏘地掉在路上。來回花了快半個多小時才走完,這時已是汗流夾背了。那時印在腦中的穿著短裙或公主裝的姐姐們,恐怕是這代年輕人永遠也無法想見的情景吧。

看到這,相信大家也都有所同感,X華堅持情色的人生道路,是那麼讓我景仰,就像加藤鷹唐吉訶德一樣不放棄理想般的偉大。

一天早上,神來一筆,忽然想去松中偷游泳,明明到處都有泳池,偏偏妾不如偷,四個人計劃了大半天,隔天一大早五點整,備齊了道具,爬過圍牆和鐵絲網,有種翻越鐵幕的快感。明明是很普通的泳池,只是不從正門,就讓我們覺得事事新鮮,當然還不忘特地到女更衣室換裝,這是X一直以來的小小心願,只是沒想到實現得這麼光明正大。

天才亮沒多久,我們滿足地整裝再翻出去,我和X先跳下了,當XX站在圍牆上挪移著鐵絲網時,只見管理員從旁邊的宿舍二樓探出頭來,高度剛好尷尬地就在X正旁邊,時間凝住了好久,才聽他冷冷地說,“小心點,別割傷了....”,不說還好,X不知是太感動還是太羞愧,馬上腳上多了幾道血痕,跳了下來,四個人一邊大笑一邊逃離了代號“柏林”的大冒險。

十多年前,大家一起初入社會,引領我們踏入青樓冒險的X,可謂我們的人生導師。除了原班人馬再加上梁瑞昇XX,五個人殺到了燈紅酒綠的高雄,X提議帶我們去酒店見識繁華的大都會,X第一個附議,當時收入不多的我,可是卵巴捏著抱著花錢坐大怒神的心態進去。

除了X外,大家都緊張到不行,四個人縮擠在沙發上,女經理看我們畏畏縮縮,特地帶著鈴鼓下來跳大腿舞帶動氣氛。結果,果然可教也,三個小時下來,淋漓盡致、賓主盡歡,也開啟了社會教學的濫觴。

印象深刻的是XX一邊高昂地唱著中華民國頌,一邊還不忘對小姐勸世回頭,但一邊苦口婆心,手還一邊在輕薄的衣服上遊走,真是忙碌的一晚。


雖然在結帳時,被多坑了一筆還被保鏢恐嚇而悻悻地離開,但即至十多年後,儘管上廁所時少爺為我按摩、遞毛巾再加一句“大爺,歡唱愉快”時,已能很熟練地塞上一張小費,但大家卻仍念念不忘當年那場代號“嘉慶君”的南部一遊。

年輕時太多瘋狂白痴無知的回憶,卻讓我們聚在一起時話題從不間斷。相處了幾十年,也彼此分享了一堆永無實現勇氣的發財夢、心碎流淚的已逝戀情、芝麻綠豆的婆媳問題、人生事業的十字路口,一切都在義氣基礎所燃起的信任感,眼神中透出的加密語言,瞬間即了然,盡在不言中。